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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3月07日

在炉火中打造希望

面对飞溅的铁花,邓社富眼睛都不眨一下。

夫妻二人年复一年与炉火为伴,坚守铁匠这一古老的民间手艺。

工作时,夫妻二人同心协力。

铁块在高温煅烧后,不断打磨成形。

文/ 本报全媒体记者 刘旭 田晓兰 田华 陈岚 图/ 田 华

小时候,我时常会见到家后面斜坡路边的棚子里有对夫妻在那儿打铁。漆黑的打铁铺,炉膛里熊熊火焰,伴随着“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感觉非常亲切。儿时的我总羡慕那个拿铁锤的男铁匠,他是铺子里的灵魂人物。我经常壮着胆子在铁匠铺里,边观看打铁边问铁匠许多问题,但他都不肯回答我,总是叫我要好好读书,才能有出息。

读书之后离了家,再回来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铁匠铺不在了。我以为是现在农耕工具用的少,铁匠不做了。直到今年正月,我才意外发现,小时候的铁匠铺竟然搬迁到离我家不远的路边下面。如果不是专门去寻找、不是有人指路,无论你从这条路走过多少次,都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正月里的天,寒风还正在肆虐。我走进铁匠铺,同一条老街,同样的棚子,同样的工作和固定的搭档。走进去,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

说是铺子实际上就是一个破棚子,棚子旁边有个砌成的大火炉,炉口边架一个电风机,风机吹着,炉膛内火苗直蹿。几把锄头、斧头等铁具,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这不到十平方米的铺子里。经过交谈得知,铁匠叫邓社富,是泸溪人,今年46岁,这些都是他的“作品”。虽然外面的气温是个数位,但是围着火炉才工作一小会儿,只穿着一件单衣的邓社富就满头大汗,他说冬天是这一行当最好的时节了。

邓社富说,在铁匠铺里,他掌钳和抡大锤,妻子刘喜兰就抡小锤做助手,精练而简约。邓社富边说着,边仔细把握着炉膛内的火候,看到铁块烧成了橘红色,他迅速地用铁钳把它夹出,开动机器,用空气锤来帮他完成粗打的造型工作。粗打完成后,邓社富把铁块固定在铁砧上,这时刘喜兰就站起来用手中的铁锤在上面一点一点地“趁热打铁”,细修改关键部位。“叮当、叮当……”飞溅的铁火星四射,锤声铿锵有力。这时候,那些坚硬的铁块顿时变得非常温顺,柔软,根据邓社富的需要随意成方、成圆、拉长、锤扁、打尖,在有节奏的锻打声中逐渐成形。当通红的成品打好后放进冷水里,“嗞”的一声,冒起一阵青烟,红彤彤的铁器瞬间变成了铁青色……

工作做完了,刘喜兰放下小锤,坐下来拆开了前几天网购的包裹,“做铁匠的,新衣服只有过年时候才穿,一开工又要脱掉换上破衣服了。”她把网购的衣服拿出来边抖开边说,“打铁时常常会飞溅火星,这么些年,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次好衣服。”

都说距离产生美,夫妻俩一起工作和生活,日夜相对,倒也没因此产生多的争吵,反而有个说话的人解闷。刘喜兰说起当年初入这一行当,那种刺激和心惊肉跳依然历历在目。“我的天,打铁的太苦了,我刚开始做这行时走近火炉好烫好烫,我害怕死了。有时候煤渣子会爆出来,经常炸到脸上,都烫起了疤。”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铁匠就要吃得了这份苦,“做事的人,哪一行都苦,总要做的。”她咬着牙,跟着丈夫从头学起。从刚开始要躲开飞溅的铁花,到现在眼睛都不眨一下,刘喜兰也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好在,她为这个家的付出,邓社富都看在眼里。“肯定心疼,她也挺不容易的,一般女的,一直做到现在非常少。”

“打铁还需自身硬”——打铁的整个过程看似简单,要打造出好的铁器,实则不易。打铁的人要有力量、有胆量还要有吃苦的精神。邓社富说,从一块钢板,到一件铁具,前后要历经十多道工序:选铁、生火、加热、锻造、成型,之后还要淬火、打磨抛光、检验,最后才是成品。打铁全凭经验和眼力,靠的是“火眼金睛”的硬功夫,只要有一道工序出了差错,就得返工。“这些东西和技术,是爷爷传给父亲,父亲又交给我……”对邓社富来说,这铁匠铺里的老物件,是他们一家三代打铁为生的见证。

话说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学习的第一步是选铁块,然后要学会大锤怎么发力……”邓社富从出生起便在铁匠铺里玩耍,父亲打铁的一招一式,都清晰地刻画在自己儿的记忆中。在他十几岁那年,就开始跟着父亲学打铁,“最考验技术的就是淬火。各种铁器打成形了,尽管外形好看,但是如果淬火技术不过关,就是中看不中用”。从跟着父亲拉风箱、烧炉火、选铁之类的杂务开始,经过好几年的摸索,邓社富凭眼力就断定各种材质的铁块煅烧的火候。二十多岁的他就独自开了铁匠铺。

在那时候,买铁器农具的人多。村民所用的农具如锄头、镰刀、铲子,就连家里用的锅铲、火钳等,都需要铁匠来锻造。“那时,铁器供不应求,铁匠铺门口时常还会排队。每天我要和父亲最少打10多件,遇上农忙时期,经常还夜里加班。”邓社富说,铁匠铺生意旺的时候,他还收了好几个徒弟。

如今,在现代工业浪潮的冲击下,打铁这个老行当,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吉首老街的铁匠铺一家接着一家关闭,而邓社富夫妻,却一直坚守着这个传统的手艺。“现在,我每天就打造几把锄头、菜刀等。”邓社富说,除了使用率高的器具主动打制外,现在接的活大多数都是定制。“只要是想像中的造型,我都能做出来”,说起技术,他信心满满。刘喜兰在一旁补充说到:“年前有个顾客拿着手机图片来找我们,说那东西现在厂家不生产了,我们当场就给做出来了,顾客连说我们帮了大忙,上周又来打了把锄头。”虽然累,但自己的行业被人需要,邓社富心中有了欣慰,他说,“现在家里用的铁器虽然到处都可以买到,但很多人还是喜欢用手工打造出来的铁器。”

每逢乾州赶场,刘喜兰都会拿着丈夫打造好的铁制品,去集市上售卖。夫妻俩做生意老实,一把精心制作的锄头,不过卖小几十块钱,碰到人家批发的买去,一转手,就能卖一百多块,夫妻也不心动,所以生意和口碑一直很好。虽然销路不愁,但手工活的产量有限,所以这些年也没赚大钱,还赶不上现在外出的打工人。

“这些年,我通过打铁,供我的两个孩子上学。”邓社富说,铁匠这一行业,一直都是他养家的职业。现在儿女都在长沙读大专,女儿学护士,儿子学技术。“这门手艺就一直干下去,干到干不动为止,因为我放不下。”儿女选择了其它行业,邓社富有些可惜,但又不愿他们走自己的路,矛盾之下,还是庆幸儿女能选择从事他们自己喜爱的行业。

如今,铁匠铺的炉火依然在熊熊地燃烧着,邓社富夫妻年复一年与炉火为伴,以坚韧和毅力,传承并坚守着铁匠这一古老的民间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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