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祖雅
裘山山的短篇小说《金牙》,行文就像是一篇娓娓道来的散文,令人陶醉在她富有文字魅力的叙述里。这个小说的故事生动有趣令人品味丰富,小说的主人翁袁医生也使人心神感动。由此可见,无论小说故事的真实或者虚构,作者都是由衷地写出了真善美直抵人心的共鸣。
袁医生,是个赤脚医生,在公社接受培训一个多月就在乡卫生院操刀行医,虽然是个从门外汉入手,却好学认真,居然还就真的成了一个在医疗条件极度困难的乡间医生,用救死扶伤的实际行动,赢得大家的尊重和认可。“我”待业在家,为了有所事做,就到乡卫生院做学徒护士,然后又做学徒医生。近距离地接触袁医生,感受到的是一种医德和真实的人性,以及师徒之间的那份关爱和信任,乃至成为内心不可磨灭的一道记忆。
金牙,是袁医生一颗包金的牙齿,无论是出于牙坏而包装,还是出于为了修饰而修饰的一颗牙齿,这确实都是袁医生给人质感的人物形象。使作者想起袁医生来的时候,最先是闪闪发亮的牙光,“然后才是他那略微黝黑的脸庞和有些泛光的脑门儿。”由于牙齿的特别,有人忘记了他的本姓。“而是叫他金牙医生,还有人直接叫他金医生、金大夫,平白无故地让金氏家族添了个人丁。”
这篇小说,作者用好到叫人拍案叫奇的文笔和功力,写出了一个赤脚医生的天地,用有限的条件学习和实践,完成到一个可以行医的角色转变。从简单的打针换药的操作,成为可以操刀动手术的乡间医生,填补了乡间之缺。“乡下人只要见到穿大白褂的一律叫医生。这让他很满足。”荣誉感,使命感使他奋励自己。
在七十年代里,“我”跟袁医生学医,其实是混日子,其貌不扬的他还弄颗金牙在嘴里,像个流氓地痞,还令“我”腻歪。我像上班一样对待一切事务,其实一分钱都没有。过了这第一感觉之后,袁医生的宅心仁厚,又让我另眼相看了。
这篇小说,是抒情的,也是谈心的,小心境的描写也是非常到位的,不知不觉地,也能让人走进一个小姑娘淡淡的愁绪。“从春到秋,秋分都过了……天气依然很热,秋老虎发威。我坐在诊室搓棉球,对着一台老旧的电风扇吹,听着窗外最后一批知了嘶声竭力地叫,一时间有些厌倦,也有些惆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真的永远在这里混日子吗?翻年我都十九岁了。”
在乡卫生院,在袁医生的指导下,“我”也从打针换药的护士学起,这里有学问,也有知识,“我”也忙得有个所以然。随着时间的深入,我又跟袁医生学医生了,开刀,缝针,这些技术活也上手了。这些活呢,都是袁医生在《外科医生手册》像啃馒头一样“啃”下来的。行医看病,是严谨的救死扶伤,出了状况,都是揪人心肠的事故。这不,他们都遇上了小惊慌,打青霉素误闹了一场受怕,动手术,一根头发掉在了伤口里。
头发掉进伤口里,是“我”在小狗身上实习以后,给人第一次做的一个终结篇。为了救急,袁医生又头痛脑昏,我迫不得已临危受命,美中不足就是出了差错,袁医生担下责任,把金牙也弄没了。妈妈说,是袁医生逼得无奈,就把金牙给人家赔了。袁医生给我说,是牙齿坏掉了,所以金牙没有了。是真?是假?谁真?谁假?由于“我”忙于恢复大学后的应考,变成了局外人。
从此以后,随着时间的过去,袁医生和乡卫生院都离开了“我”的生命视线。直到“我”也成家了,一岁多的儿子扶着铁床跌倒,手被铁床的挂钩割伤,投医之下“儿子一路大哭,‘我’也一路大哭。”专业的年轻医生,娴熟地操作,怎么看起来就像青春版的袁医生呢?
“我脱口而出:你缝得太好了,跟袁医生一样。他很诧异:袁医生是谁?”
纵然,“我”再分说,别人也不知道“我”所要说的袁医生,是谁!只有在一篇小说里,去读作者难忘的袁医生。哦,不!应该叫金医生,他有一颗金牙,闪亮在美丽的心灵之上,像岁月的遥远,却是怀念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