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建
老干科,临时增设的科室,仅有两名同志,钱科长和老赵。
新开茅坑三日旺。机关一周一次的卫生评比,十几个科室,人员最少的老干科每月却总能拿到一两回流动红旗。
可是,时间长了,老干科的卫生渐渐成了老大难问题,门上再也见不着令人眼羡心动的流动红旗。
老赵心里想,我虽从副局长位子上退了下来,享受的却是正科级待遇。论资历,讲贡献,看年限,排辈分,都轮不到我动手。老赵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慢慢疏远了抹布拖把水桶,两眼不看脏乱差,一心只顾埋头看书读报喝茶。
不管怎样,大事小情,老干科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我当科长的说了算。我偶尔打扫下办公室,那是给你面子,送你台阶下,别一天到晚端个架子板着脸孔。人走茶凉,曲终人散。也不想想自己眼下啥身份,么处境,难道打扫卫生还得我堂堂大科长撸袖上阵?!钱科长越想越不是滋味。
传达室送茶水书报的临时工老孙,看见老干科办公室脏乱得不成样子,一次趁钱科长和老赵外出办事的间隙,把老干科彻彻底底打扫整理了一番,顿时,老干科的卫生面貌焕然一新。
老赵摸了摸一尘不染的办公桌椅、沙发,注视着摆放整齐的桌面,有点内疚地瞥了眼电脑前忙忙碌碌的钱科长,心想小钱再年轻,好歹是领导,工作上已经够照顾老同志了,咱还是放低姿态,拖地打扫这些内务小事自己多主动点。于是,老赵又像初进老干科那样,隔三差五地拾掇拾掇办公室。
钱科长看了看整洁有序的办公环境,扫了眼低头看书的老赵,颔首微笑。老赵也不容易,干了十多年的副局长,还没有来得及过把“一把手”的瘾,说退就退了,将心比心,摊上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发点牢骚,说点气话,摆点谱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咱年轻,不与老同志比,今后还是多抽点时间,多出点力气,权当搞卫生健身,一举两得。
于是,老赵和钱科长常避着对方默默地收拾好办公室。
久违的流动红旗又流到了老干科门上,红艳艳的,人见人爱。
想不到自己一次小小的举动,竟然改善了老干科的环境卫生,老孙高兴得哼几句熟悉的京剧。
一次老孙把一本《小说选刊》杂志交给老赵,说,老领导,上回帮你打扫办公室卫生时发现你的杂志掉在办公桌下面了。我还以为谁拿去看了还回来的哩。听了老孙的话,老赵琢磨开来,敢情过来都是我和老孙打扫卫生。老赵埋下头,脸阴得滴出水来。
又一次去老干科送报纸,老孙又对钱科长说,上次帮你整理办公桌,发现有份文件夹在桌缝之间。哦,关于老干走访慰问的文件,我还满到处找呢。我就说嘛,他老赵多年的官架子说放就放得下吗?原来一直是我跟老孙在打理办公室。钱科长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心里沟沟坎坎起来。
此后,老干科的门上,又觅不到流动红旗的影子了。
听说即将退居二线的李副局长和周科长又要来老干科……瞅一眼门角落蒙尘受屈的卫生工具,钱科长和老赵同时都在想,流动红旗还能不能回到老干科?回来了又能挂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