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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12日

父 亲

○罗 引

我的父亲,别看他现在是个光鲜亮丽的大老板,但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个农民。

我的家乡在湖南湘西,就是那个沈从文笔下描绘的神秘湘西,我的祖祖辈辈都在那里。那里山清水秀、钟灵毓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年少的时候,读朱自清的《背影》,根本不太懂他写的父爱,年岁渐长,回过头再读,已是另一番滋味。“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买几个橘子”,这是最平常却又最容易让人忽视的父爱。每次读这一段,我总会想到父亲的那一句“一个人在外,要注意安全,别人敲门,要先看是谁,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思绪放缓,父亲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曾经我以为父亲给我很多钱才是爱我的表现,但我忽略了润物细无声的爱,这些爱才是滋养我身心的甘霖。

与父亲的相处,一直是平淡的,平淡的好像忽略掉这份爱,因为一直是被爱的那一个,所以觉得父亲对我的好理所当然。

翻开和父亲的微信聊天,说的话寥寥无几,一大片全是橘红色的转账信息。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给我打钱。从来没有听到父亲跟我说你花钱太多了,倒是别人一直指指点点。父亲很少说我,只是经常提醒我,最近谁要过生日了,你要记得打个电话,走之前别忘记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婆,要经常给家里来电话。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父亲真的这么有钱吗?其实不是的,他只是把最好的都给我了,不愿意委屈我。我还经常爱耍小脾气,他说我两句,我就跟他来气,几天不理他,但是父亲从来没有跟我计较,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一遍一遍地给我打钱。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很少牵我,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总觉得拉拉扯扯一起走不好。他总是雷厉风行、健步如飞。我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希望我陪他爬山,我那个时候不懂,懒懒散散不愿意出门。后来父亲不小心摔倒,半月板损伤,再也不适合爬山。

那一年18岁,父亲送我去参军,我们提前两天去了长沙,父亲说,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玩一下。过两天你就去部队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18岁的我懵懂无知,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两年甚至更久不回家,见不到亲人。我说我想吃个面包。父亲带着我去楼下超市,超市里面没有我想吃的面包。父亲说,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我们去市里转转,我说要不然算了吧,父亲坚持要给我买,最后我们转了大半个城市,但是太晚了,面包店都关门了。

第二天接兵干部让所有新兵在酒店大厅集合,给我们发了早餐,其中就有塑料外壳的面包,吃完这顿早餐我们就要拿上行李走了。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一点点悲伤的情绪,我左看右看,没看见父亲,熙熙攘攘的人群推着我们往前走,车流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我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所措,我要去一个新环境了吗?咦,怎么没有看到父亲,他不送我了吗?到了地铁站,过安检,马上要上车了,我忍不住一直回头看,还是没有看到。我的心情湿漉漉的。正当我拿起背包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一回头,是父亲,他穿过拥挤的人群,递给我一包东西,说:“你要的面包。”随后我看到他眼眶里含着泪,拍拍我的肩膀说:“到了部队,好好干,别忘了给家里来信。”我拿着面包,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哽咽着说“好”。

近几年,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读书,毕业,在外工作,长大成了一场离家越来越远的旅程,每一次都是父亲看我的背影,我提着行李距离他的视线越来越远。在车站,在飞机场,在学校。龙应台在《目送》里说:“我慢慢的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用追。”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我们只不过是踩在父母的肩膀上去看了这个世界的繁华,全家都在依靠父亲,父亲却没人依靠,这世间的温柔也要留一份给父亲。

或许父亲从来没有说过爱你,但是你应该知道他一直在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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