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 洁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特爱春天。春天里的母亲心暖暖的，格外热乎；手痒痒的，十分勤快；梦美美的，非常甜蜜。

母亲向往春天，喜欢春天浓浓的气息。一到春天，随着气温回升，阳光明媚，鲜花盛开。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美丽动人的母亲，脱下臃肿的棉衣，穿着红色碎花衣裳，胸前搭着一条长长的乌黑辫子，在梅花、桃花、梨花竞相盛开的院子里忙前忙后，与花融为一体，像一幅色彩迷人的山水画，让人百看不厌，陶醉其中。

娇小玲珑的母亲，从几岁起就失去了父亲，和老实巴交的外婆养育着满舅和满姨成长，日子举步维艰。十八岁嫁给比自己小八个月的父亲，当母亲的第四个孩子刚满周岁时，又失去了疼爱她的公公，作为大嫂，又和奶奶携手撑起了一个九口人的大家庭，既要养育儿女，又要照顾奶奶、叔叔。尽管生活困难重重，但母亲天生是个乐观派，一直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每逢新春佳节，母亲总是闲不住，她会用一双勤快的双手，为儿女做各种各样好吃的，想方设法满足我们时时刻刻饥饿的味蕾需求。母亲把年前熏制好的腊肉、干豆腐，炸好的油豆腐，做好的水豆腐、绿豆面、糍粑、蒿菜粑、红粑、甜酒等自家手工食品，每天都精心做成原汁原味的可口美食，让我们品尝。

母亲把炕上熏制的腊肉，先用柴火烧一下皮，用刀刮一刮，再用清水洗干净，然后放在大锅里煮开几分钟，再切成薄片，和干辣椒、姜片、大蒜、野胡葱一起爆炒，瞬间，浓香的腊肉味弥漫了整个院子，连鸡鸭狗都闻着香味，欢快地跑到厨房门口来。每次母亲看着我们姐弟津津有味地吃着可口的饭菜，就十分开心。母亲眉开眼笑、脸颊红扑扑的模样，早已铭刻在儿女心中。

每餐饭桌上都少不了香喷喷的腊肉、娇嫩嫩的家常豆腐、红红的剁辣椒炒萝卜丝，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让人垂涎三尺。尤其在七八十年代，能够有年猪杀，有米饭吃，有美食享，就真的算是过神仙日子了。

春节，在煤油灯光下，母亲会用一双灵巧的手，耐心细致地帮我们五姐弟缝制好开学用的新书包和新衣裳，准备好晴天、雨天穿的鞋袜和雨具。不管是儿是女，都一视同仁用心养育，尽量让儿女们有书读，吃得香，穿得干净。

过完年，等孩子们都上学去了，母亲陪着父亲，每天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边放猪牛羊，一边精心打理着十几亩地，翻耕、播种、施肥、浇水、杀虫……夏天，有枝头结满青椒的辣椒园，有枝头挂满豌豆的豌豆园，有枝头长满西红柿的西红柿园，有圆溜溜的西瓜、香瓜园，还有成片的玉米地、凉薯地、红薯地……

赡养奶奶、供养孩子们吃饭穿衣上学的所有花销，全靠母亲和父亲精耕细作，用心用情培管出来的农作物，换取的血汗钱。菜园里，每一样果实都是对母亲春天辛勤耕耘的最好报答。

春天是个多梦的季节，母亲虽未进过学堂，但母亲也有诗与远方，明白“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母亲说，她梦见老大坐火车到南方工作去了，梦见老二从北方坐大巴读书回来了，梦见老三考起了大学，梦见老四受到了学校表扬，梦见老五长高了个头，或是梦见家里的猪牛羊长膘了，母鸡生蛋了，菜园变绿结果了……母亲对未来充满了向往与期盼。

春天是美丽的，也是温暖的，更是充满希冀的，而母亲则是一条春天里涓涓流淌的河，始终滋润着儿女们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