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亮 陈奥琳

龙山县有个洗车河镇，位于龙山县中南部。距龙山县城东南65公里处，东接他砂乡，西交咱果乡，南连苗儿滩镇（苗儿滩镇是著名湘西景点之一的惹巴拉），北邻洛塔乡。全镇土家族人口占98.8%，是一个典型的土家族聚居古镇。洗车河古镇是湘西州历史文化名镇之一。洗车河镇初具规模于明代，兴盛于清末民初。清属五寨里，民国属五寨乡，1956年设洗车乡，1961年置洗车公社，1984年改为洗车河镇。古镇上有一座土家族凉亭桥（土家语叫“heiv zax af cir”）修建于清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保留至今。2003年10月，洗车河古镇被编入《中国古镇羊皮书》；2011年1月，被湖南省政府列为第九批省级文明保护单位；2012年，被评为湖南省“最具魅力乡镇”；2013年，被评为湘西州“文明村镇”；2014年被评为湖南省“文明乡镇”。洗车河镇因境内有一条洗车河而得名。洗车河是酉水的一级支流，发源于水沙坪溪河猫儿洞溪，沿途接纳了猛西河、靛房河、贾市河三条河流和76条溪流，流经苗儿滩镇境内的河段称捞车河，最后在隆头注入酉水。

“洗车（xir cer）”是典型的土家语地名。那么土家语“洗车（xir cer）”汉语是何含义呢？目前主要有两种解释：第一种解释为传说吴王（即唐末五代时期土家族首领吴著冲）曾经洗车子的地方。如《湖南省龙山县地名录》（1983年）对“洗车”的释文：“据传，吴王曾在此河中洗车子，遂名。”《湘西文史资料》（1991年）第二十二、二十三集(《湘西名镇》)中的《洗车河镇》这样介绍：“唐代末年，原来占据永顺老司城的吴著冲(吴王)被彭瑊赶到农车后，吴王一行人不敢停留。沿着泥泞的山路，冒雨匆匆而行，天亮时，来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山寨。雨已不知何时停了，只见那山峦秀丽,河水清澈,百花争艳，鸟语虫鸣,如同仙境。追兵已被甩掉，吴王下令人马就地休息。他们把途中溅满泥浆的木轮车推下河去清洗，这个山寨，从此以后就被叫做‘洗车河’了。”第二种解释为土家语把“醋”称为“洗车（xix cer）”，所以“洗车（xiv cer）”就是“产醋的地方”。如叶德书、向熙勤著《中国土家语地名考订》《土家语言与文化》中就认为：“土家语里‘醋’叫‘洗车（xiv cer）’,从古至今，语音语义，一成不变。只要懂得土家语的人，一听到‘洗车（xiv cer）’就知道是‘醋’。土家族之所以用‘洗车（xiv cer）’(醋)作当地的地名,是以往醋的产量多,质量好,在土家人生活中有特殊意义。故酉水支流‘洗车河（xiv cer hor）’应是河以村名,即‘醋河’或‘这里产醋最多的河’;不是吴王‘洗车’的河。《龙山县地名志》2020页沿用这种说法：“洗车河，系土家语地名，……土家语中‘洗车（xix cer）’意为‘醋’，‘河’，借用汉语，即‘醋河’。昔日沿河两岸多醋坊，产醋，故名。”

从以上两种解释看，第一种解释显然是把土家语的“cer”与汉字记音“车”混淆了。土家语的“cer”就是“水”。在土家语地名中，带“cer”的地名比比皆是，可以说“cer”是土家语地名的通名，由于土家语有语言而无文字，故汉字记音为“车、测、泽、宅、彻、册、扯”等同音或近音字，如“洗车”“捞车”“农车”“泽家”“泽土枯”“洛塔车”“车坪”“灭贼湖”“闹泽”等等。随着历史上土家族与汉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不断加强，于是就把土家族地名中的“cer”与汉字记音的“车”联系起来，也就有了根据“洗车河”的汉字记音编撰了一个“吴王（吴著冲）洗车”的动人故事，而且把“捞车”也编撰成“吴王打捞车子的地方”了。其实“捞车”就是土家语“laor cir cer（捞茨车）”，就是“太阳（照耀）河”（叶德书先生则解释为“浑水河”）。第二种解释为“醋河”，看似很有道理，因为土家语“xiv cer”确实有“醋”的意思，如从清乾隆《永顺县志·风土志·语言》到光绪《古丈坪厅志·土籍方言》中都有“醋曰奚扯”的记载。但查遍清代几部《龙山县志·物产》都不见有洗车河产醋的记载，如果洗车河真的盛产醋，作为物产方志是不可能不记载的。笔者也曾在洗车河镇上访谈过几位年逾九旬的老人，他们说都不知道洗车河历史上产醋，只知道洗车河镇上历来是桐油、粮食、酒、布匹的交易市场。由此可见，将土家语地名“洗车河”释读为“醋河”或“盛产醋的地方”似乎也欠妥。

那么，土家语地名“洗车河”究竟如何解释才更为贴切呢？我们认为将“洗车河”释义为“水草丰美的河流”更为恰当。因为土家语的“xir（洗、习）”作名词有“草”之意，“cer（车、测、册）”有“水”之意。洗车河及其支流常年清澈见底，奔流不息，河流两岸芳草萋萋，翠竹青青，树木葱郁，河畔桂馥兰芳，蓼红芷白，所以当地土家人用土家语称之为“洗车（xir cer）”是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