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全媒体记者 童光丽
1月24日,农历大年初三,龙山县红岩溪镇余记棉被加工店里,弹匠余师傅夫妻俩身着长罩衫、戴着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地加工棉被。
“嫁女的2床,接媳妇的3床,说好今天来取;上午一位客人一口气订了17床,过几天来取。”余师傅一边忙一边与记者搭话,话语中有着忙碌的快乐。
春节期间,外出务工人员集体归巢,婚嫁喜事扎堆,棉被加工店迎来了一年中的加工黄金期。
余师傅全名余志富,今年53岁,在镇上弹棉被已有37年。他的妻子周水英的工龄比他少10年,二人合力在小镇传承着这门古老的手艺。门店不大亦不小,在小镇却独此一家。
店里放着4台机床——木板车床、弹花机、揉磨机与智能电脑缝被机,呈现出明显的年代感。只见,周水英将棉花放入弹花机,余师傅在另一头放一根小竹棍,转眼便是一个松软的大棉卷。余师傅将棉卷在车床上叠铺,不一会儿便成一座蓬松的小雪山。二人开始铺线,先网线后纱线,一点一扯一铺间,动作娴熟飞快。随后余师傅用红线铺出“1.8”“12.5”几个数字,前者是宽度,后者是重量。随后,便是包边、翻面,再铺线、包边。如此,一床棉被诞生了。这时,余师傅拿出磨盘开始磨压。磨盘大而重,被子随之压缩。
这还不算完,棉被还须送往揉磨机里打磨成型。一个半小时后,一床崭新的棉被出炉了。那棉被洁白松软,让人丝毫不怀疑躺在上面连梦都是轻柔的。
“棉被按斤数算钱,每床收50元加工费,其中包括纱线和电费……”周水英说,店子小本经营,现在每年仅岁末年初的两个月忙碌期,正月十五一过,人员外出,生意便会淡下来,生存不易。
“这个磨盘,我用了37年了。”见记者盯着磨盘的裂缝看,余师傅笑着说,他的思绪随之陷入回忆。
余师傅家中兄弟姊妹多,16岁那年本着学门手艺好讨吃的朴实念头,他跟着镇上一位浙江师傅学弹棉絮。一年后,他学成单干,走乡串寨入户帮人做棉被。最开始,他用的是最原始的弹具——大弓、榔头和磨盘,一声弦响一片花飞。那时弹棉花特别耗时,他一天只能做一床棉被。他先是租门面经营,2006年用当弹匠的收入在镇上起了这栋小楼房后,就在自家一楼经营了。这些年,新工艺不断出现,老行当面临挑战,余师傅把握顾客心理,巧妙地处理着“变”与“不变”的关系,弹出了人生的变奏曲。20多年前,他淘汰了大弓,花钱买来了弹花机和揉磨机;2022年又买了智能缝被机,与时俱进。有了新机器新帮手,他却没有当甩手掌柜,一直坚持半手工制作棉被,保留并传承着这项手艺的精髓。如今,一楼门店不够用,他又在对面租了两间,加工旧棉被,展示新品和被套系列,发展势头不减。这个昔日的弹花少年,用人生美好的37年,将岁月弹成了一曲温暖的歌,温暖了乡民,也温暖了自己。这些年,他每年少则手工制作棉被五六百床,多则一千多床,在小镇小有声誉。
“新的东西会出现,但旧的东西并不会立刻消亡。农村老辈人喜欢这种老式棉被,觉着手工做的暖和,更神奇的是旧棉被经翻弹又恢复如新。”余师傅深知传统工艺棉被在农村市场的优势。
说话间,肖家坪村的一对母女来取定做的棉被,于是乎带着温度的棉被成功被交接。这时,余师傅说可以做蚕丝被,问要不要看一下,开始推销。准新娘对余师傅的提议感兴趣,于是几人前往看货。不久,她便爽快地决定“来两床蚕丝被”,余师傅的新生意又做成了。
“做到做不动的那一天。”新年,余师傅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作出了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