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龙
如果说,一千个读者的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就幸福而言,一千个人的心里就有一千个幸福的模板。
小时候,最爱和小伙伴玩打仗游戏。看见小伙伴头上戴的那顶灰色八路军军帽,我心里着实羡慕,于是央求母亲给我买一顶那样的军帽来。可这件事等得我都快忘记了。一天,母亲终于帮我买回来了,我是跑到屋门口从母亲手中接过这顶帽子的。那天下午,我戴着那顶帽子,腰里别着一把小木头枪,整个下午都在村巷中上蹿下跳,那股劲儿我至今还记得。你看,这就是当时一顶新帽子给一个孩子带来的幸福和满足感。可现在,随时能拥有新玩具的小孩还会有这种感觉吗?我看是难了。
还有一件事儿。小时候,我们几兄妹胃口都差,没有荤菜不肯吃饭,但那时家里困难,平时是难得吃上几顿肉的。有一次,母亲从场上割了一点肉回来,本来预备明天栽田请人用的,可看到我们当天晚上只吃了一点点饭,还一直围着那块肉,你用手指掐掐、我用手指捏捏。于是,晚上母亲给我们弄了一点夜宵,是一盘肉炒藕片。那肉是真香啊,我至今再也没有吃到过那天晚上肉炒藕片的味道了。你看,这就是当时一盘菜给一个孩子带来的幸福和满足感。可现在,随时可以吃到这样一盘菜的小孩还会有这种感觉吗?我怕是不会有了。
读小学的时候,课本里有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幸福是什么》。那幸福是什么呢?文章结尾虽然给出了答案,但在我看来,这是万万千千幸福感念中的一种,是一种具体的表象。究其实质,幸福是一种感觉、一种体验,也就是一种思维意识对所在环境的适应性和认可度,不适应、认可度低,那就不会幸福;能适应、认可度高,那就幸福。因而,幸福与环境有关。一个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人,恰逢其时得到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米饭,不管米质的优劣、菜品的高低,那时的他一定有种满足感和幸福感;一个衣不蔽体、蜷缩在寒冬夜里的人,恰好得到了一件棉衣,不管棉衣的材质好坏,那时的他一定有一种满足感和幸福感。这正如小时候的我对一顶军帽、一盘炒菜的感觉一样。试想,如今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对简单的一碗饭、一件新衣服会有这种感觉吗?肯定不会。
幸福与欲望有关。俗话说:“这山还望那山高,得了皇帝想神仙。”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沟壑难填,欲望越高、贪婪心越强,幸福感就会越低;反之,幸福感就会越高。博尔赫斯写了一个《过河拆桥》的故事,故事揭露了一个欲念难填的人的嘴脸。在堂伊兰的巫术中,一位教长当上了主教,想当大主教;当了大主教想当红衣主教;当了红衣主教之后想当教皇;当了教皇之后的他见利忘义、忘恩负义,最后变成现实中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教长。有攀比就有焦灼,有欲望就有痛苦。过度的欲念,是人生痛苦的根源。当然,我这里没有否定积极拼搏和努力进取的意思,只是想让人知道,人生需要摒弃过于复杂的思想和过度的欲念。
幸福也与心态有关。当下,“佛系”是人们口中的一种贬义词,用以批评那些工作中不作为、无所谓、“躺平”的心态。对于工作中的这种“佛系”现象,当然要持批评态度,但在生活当中,我认为可以提倡一下“佛系”心态。为什么呢?我以为,这种心态就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一种宠辱不惊的洒脱、一种名利不羁的闲适、一种云淡风轻的悠然。拥有这样的心态,才能做到理解多一点、误会少一点;宽容多一点、纷争少一点;淡定多一点、浮躁少一点;快乐多一点、忧伤少一点,这样才能理解幸福的含义和真谛。当然,持有生活的“佛系”心态,不是对生活的“躺平”和淡漠。相反的,是热爱生活和感恩生活。
眼下,世人普遍患有一种幸福“疲劳症”的问题值得引起重视。比如,时下人们都说当前的年味、节味淡了,这是为什么?我以为,这就是幸福“疲劳症”的综合体现。试想,在平常的日子山珍海味吃过了,新衣服穿过了,好的东西玩过了,到了过年过节时不过是把这些东西再汇聚一次,然而平常都是司空见惯、熟视无睹了,这样又怎能有幸福感呢?而在以往,人们缺衣少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块肉,穿上一件新衣……因而,又怎能不盼望过年过节呢,又怎能品不出年节的味道呢?那时的我,盼过年真像盼星星、盼月亮,总感觉要等过年的日子是多么的漫长!因为患了幸福“疲劳症”,就容易忽视物质的丰美,生活的富足,因而容易忽视爱情的甜美、友情的温暖、亲情的珍贵。幸福,需要珍爱当下,珍惜拥有。
幸福是什么呢?是一种热爱生活,感恩时光;珍爱当下,珍惜拥有;从容淡定,自由洒脱的生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