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朱开朗
7月，保靖县吕洞山镇的茶岭村凉风习习。村里，海拔700多米的俄梨坡上，矗立着一座茶叶加工厂。加工厂负责人龙秀姣，正在机器轰鸣声中不断忙碌着。近年来，产于茶岭村的高山茶，已经跻身为保靖黄金茶中的佼佼者。尤其是当地俄梨坡周边的产品，一经出厂，一售而空。
茶岭村由原矮坡、蜂塘、张湾三个村合并而成。由于地处高寒，2008年之前普遍被认为不适合种植保靖黄金茶。当时的夯沙乡（现吕洞山镇）党委政府请到了省、州、县各级农业技术专家，实地研究解决策略，专家提出：为了避免苗木在冬天受寒，高海拔地区应选择在春天种植苗木；根据当地土壤不渗水的特质，专家也提出了有效解决方案，即深挖排水渠，让雨水及时排出，避免积水淹死茶苗。
方案一出，乡党委政府信心大增。2008年，夯沙乡党委政府号召全乡各村党员干部带头种植保靖黄金茶。时任矮坡村妇女主任的龙秀姣与其他村干部一道，带头种植起了保靖黄金茶。为了鼓励老百姓种植保靖黄金茶，党委政府为有意愿的村民免费发放茶苗。茶苗培育基地位于黄金村，以当时的交通条件，至少需要2个小时的车程，摊算下来，平均每亩茶苗的运送费用需要30块钱。
30块钱，对于当时当地的村民来说，并不算便宜。“我花30块钱买秧苗，都可以种很大一块地方了。”面对这不大不小的一笔运费，许多村民望而却步了。那一年，矮坡、张湾和蜂塘三个村加起来，只零零散散种下了10余亩保靖黄金茶。
2009年，黄金村的大片茶园都已到了采摘期，黄金村的茶农们肉眼可见地富了起来，小洋房、小汽车纷纷成为黄金村村民的标配。而一山之隔的俄梨坡上，乡亲们还在为每亩30元的运送费而犹豫，龙秀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2009年下半年的保靖“两会”上，龙秀姣将苗木运费的事情向保靖四大家领导作了详尽的汇报，事情引起了保靖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的高度重视。“两会”过后，各级相关部门火速研究、决策，出台相关政策，到2010年的春茶种植前，保靖黄金茶的苗木费用和运送费用全部免除的政策都已落实，俄梨坡上的村民们顿时不再顾忌。那一年，矮坡村几乎每一户都尝试种植了保靖黄金茶。
虽然种植保靖黄金茶的户数增多了，但龙秀姣发现，就算加上她自己种下的10来亩，全村的种植面积仍然不到100亩。细察之下，龙秀姣更是了解到，家家户户都是把自家面积最小、土质最坏、最缺水的土地用来种植保靖黄金茶，面积大、土质好、水分充足的土地，仍然用于种植水稻、玉米等作物。“茶苗和运送都免费了，为什么积极性还那么低？”针对这一情况，乡、村两级干部再次展开了调查。
原来，保靖黄金茶当时还没有开发出红茶、黑茶等加工技艺，靠的仅仅只是绿茶的收益，而绿茶又是在清明前发芽的那一批最为金贵。矮坡、张湾、蜂塘三个村地处高寒山区，按照村民们的经验，不论种植什么作物，都会比山下要晚些发芽生长。村民们担忧的是：如果到了清明，山上的茶树还没发芽，那么他们种植保靖黄金茶的效益将大打折扣。村民们之所以不敢把好的土地押在保靖黄金茶上，主要是担心没了明前茶的保靖黄金茶带来的收入，保障不了他们一整年的生活。
2011年春节刚过，一个瘦小的身影不时出现在俄梨坡上。她时而行走在零零散散的茶园间；时而蹲下身子，久久凝视着园里的茶苗。这个人便是龙秀姣。龙秀姣急切地想要知道，保靖黄金茶种植在海拔700米以上的俄梨坡，到底能不能在清明前发芽。
3月中旬，黄金村的明前茶逐渐进入采摘旺季。而俄梨坡上的茶树仍然没有发芽。
3月下旬，眼看就要到清明节了。龙秀姣欣喜地发现，俄梨坡上的茶树发芽了！
清明前一周，俄梨坡上的新芽已经成簇，翠绿，肥壮，看上去甚是喜人。
龙秀姣满怀喜悦，采下了一部分新芽，托邻村的加工厂代为加工。当天，俄梨坡史上第一批绿茶诞生了——虽然仅仅只有4两。
当晚，龙秀姣邀请了乡党委政府干部、村干部和部分村民来到她家中，10余人围坐在火坑前，眼巴巴地望着龙秀姣来回忙活。添火、煮水、泡茶。玻璃杯不够，就用搪瓷杯，搪瓷杯不够，就用碗。龙秀姣把每一杯、每一碗泡好的绿茶捧到在场的人手里，看着他们端起来啜上一口，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人们喝了她的茶，皱着眉头说“不行”。
然而，龙秀姣眼看着人们喝了她的茶之后，眉头舒展开来，露出惊喜的表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不错，很好喝。”听到这句评价之后，龙秀姣眼泪流了下来。
俄梨坡上种出了好茶，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矮坡、张湾和蜂塘的各个角落。一时间，周边地区掀起了种茶热潮。
村民龙凤科因为种茶的问题与母亲发生了争执。龙凤科的母亲认为，种什么都不如种水稻，茶叶要有人买，才有钱；而水稻就算卖不出去，也能填饱自己肚子。老人家的思想十分执拗，龙凤科争执不过，前来找龙秀姣诉苦。龙秀姣给龙凤科出了个主意：“黄金村的种植基地不是正在雇人采茶吗？你把你母亲送去采茶，让她亲眼看看黄金村的产业情况，听听那边的人怎么说。”这一招果然奏效，龙凤科的母亲清明前后在黄金村采了一个月的茶，回来之后就同意龙凤科种植保靖黄金茶了。2012年春，仅矮坡一个村，保靖黄金茶的种植面积就达到了500亩。当年，龙秀姣顺势成立了“湘格格保靖黄金茶专业产销合作社”，俄梨坡上第一家茶叶加工厂正式落地生产。
省茶科所的茶叶专家李健权听说俄梨坡成功产出了保靖黄金茶明前茶，于2013年春茶开采期间赶到龙秀姣的加工厂。李健权仔细研究了俄梨坡产出的茶芽，对龙秀姣的加工程序提出了修改建议。
“你们这里的春茶芽叶肥厚，水分偏少，与其他地方出产的春茶有很大区别，你们不能照搬别处的加工程序。”李健权一句话，让龙秀姣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加工的绿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不如意。那段时间，李健权与茶农们同吃同住同劳动，一道研究出了一套完整的适合俄梨坡茶叶的加工流程，“主要是注意摊青过程和杀青程度，这两个流程走好了，我们的茶就会更香。” 现在，龙秀姣对俄梨坡春茶的加工程序已经烂熟于胸，跟随李健权及各地茶叶专家学习多年，龙秀姣俨然也成为了半个专家。
2017年，矮坡村、蜂塘村、张湾村合并为“茶岭村”。俄梨坡正是茶岭村最高的山坡之一。2022年，“湘格格保靖黄金茶专业产销合作社”已发展成为“保靖欢喜黄金茶有限公司”，其产出的保靖黄金茶远销北京、山东、浙江、广东等地， 品质最高的绿茶批发价格已超过2000元一斤。
如今，茶岭村的保靖黄金茶种植基地面积已扩展至5000亩，在春茶采摘高峰期，每天可产出鲜叶5000斤，全年售出成品茶30多吨。全村400余户、1900余人，已是“人人有茶种，户户挣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