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彭超贤 彭超云 整理：罗远程

总攻破洞

4月24日，总攻的时间终于到来了。

战前，两个营进行了分工，422团1营负责攻打一号、二号、三号洞，从右边进攻；423团2营负责攻打四号、五号洞，从左边进攻。火炮置于五连洞对面的山上，直接控制五个洞口。

上午八时，洞外大雾迷茫，忽然炮声震天，匪徒尚在熟睡之中，听得炮声立马赶往洞口守卡。

当天天还没亮，422团1营从一号洞右侧方向的山崖下，借着对山炮火的掩护，沿着弯弯曲曲的栈道向一号洞洞口靠近。

一号洞的位置相对其他几个洞危险程度要小，从一个山头边可绕道接近，地势也略显平缓且便于隐蔽。爆破组在强有力的炮火掩护下，顺着山腰小道，很快接近第一道寨门，洞内的匪徒被对面山上的炮火打得抬不起头，爆破手借着这一大好时机，将炸药包点燃，并迅速沿着小道退了回来。

“轰”一声巨响，大小石头纷纷滚落山涧。

“冲啊！”“缴枪不杀！”战士们冲进洞里，匪警卫连长与土匪们吓破了胆，浑身颤抖，举手投降。

一号洞顺利拿下，解放军不费吹灰之力。战士们个个激情高涨，爆破手钟水生抱着炸药包向二号洞靠近。二号洞与一号洞较近，栈道开始的一段相对平缓而末端一段相对危险，在这段绝壁上用人工搭建的栈道，有的是木棒连接的，有的要靠绳索，攀援时需要手脚并用。下面是悬崖，进攻的难度相对一号洞要大。

钟水生抱起炸药包向第二道寨门靠近，营长将信号枪打响，对山掩护的机枪、火炮等怒吼起来。由于距离较近，弹片打在石壁上，溅起团团白烟，洞内的土匪们抬不起头来。钟水生步步靠近，直到寨门前，土匪们还没有发现，他将炸药包塞进洞门前的石缝里，并很快退了回来。

“轰”的一声巨响，第二道寨门炸开了。战士们冲进洞里，匪营长罗美泉与十几名土匪举手投降。

李副指导员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十五分钟，就连破两洞！

这时，钟水生第二次抱着炸药包，去炸第三道寨门。这第三道寨门，实际上就是洞口碉堡上的大门，是用很粗的木头做成的栅栏，要爬一段很险峻的狭窄路才能上去。五号洞内的机枪封锁了通往洞门的去路，火力很强，一旦中弹，钟水生就会摔下深渊。同时，栈道狭窄，通行不便，一不小心，还会跌下深溪。

钟水生抱着炸药包前往，李副指导员拉住了他，想接过炸药包亲自出马，但钟水生不肯放手，他一跳便跳上了一层石级。土匪的机枪连吐着火舌，只见他在烟雾里一会儿卧倒，一会儿爬起，一会儿又卧倒，一会儿又爬起，终于冲了上去，把炸药包塞进了一个石头窟窿里。可正当他点燃导火线时，炸药包被洞里的土匪用枪托推了出来，他哪里接得住？便眼看着它滚下了万丈深渊。趁着土匪乱了阵脚的一刹那，突击组已插进洞口。战士唐能从碉堡的枪眼里拉到了敌人的枪筒子，但因枪托太大拉不出来。有的同志便往上掷手榴弹，但都被石墙挡回，掉进了深谷。情况急坏了二班副班长马耀芳，他是爆破组组长，深感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他立即抱起炸药包往上冲。

土匪的机枪连吐着火舌，急得伏在死角里的钟水生直跺脚。他正要抢出去掩护马耀芳，不料一梭子弹从头顶上射下来，他只得扑倒在狭路上，炸药包顺势滚向山下。这时，一副担架被抬了过去，把受伤的马耀芳抬走。第二突击组的几个愣小子不肯干休，硬要往上冲，恰巧被刚来到的柴连长撞见，便把他们喝了回来。

“光凭勇气能打什么仗，快重新组织火力。”

钟水生第四次抱起了炸药包，说：“连长，让我上去！”

柴连长点了点头。于是，二班火力集中发射起来，掩护钟水生冲了上去。钟水生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把炸药包紧塞在碉堡墙根下，点燃了导火线，自己连忙避开。霎时间，“轰隆隆”一声，山摇地动，碉堡的石墙崩裂了，大块大块的巨石滚进了深谷。突击组一组接着一组冲进了浓烟滚滚的三号洞。

清除匪患

再说进攻四号洞与五号洞的左路部队。

第四洞与第五洞相距不远，双方的火力掩护更为有力。解放军布置在对面山头的火力因位置较远，掩护的效果略显不足，因而战斗打得异常艰难。

从左边进攻的423团2营分成两路，一路直取五号洞，一路攻四号洞。四号洞位居风包岩下面，洞顶是百尺以上的刀削石壁，洞下是数百米悬崖，对面有五号洞的火力掩护，进洞十分危险。攻打四号洞的连队决定从风包岩上用绳索将人吊下去投放炸药包。可哪来那么长又结实的绳索呢？

“首长，我们有办法。”民兵孙家美、孙家茂两兄弟主动承担了打绳索的任务。他们找来很多棕，打成结实的棕绳。

绳索打好了，通过从风包岩顶上试放空绳，长度够用，位置合适。这时，战士王吕山按捺不住，对连长说：“我去！”

王吕山带着炸药包上了绳索，绳索一点一点地往下放，上面的战士们捏着一把汗，看着绳索一点一点地向崖下远去，只能看到点点黑影，离洞口近了、近了……

王吕山将炸药包塞进了洞里，“轰隆隆”一声巨响，洞门炸开了，浓烟滚滚。上面的战士赶快将绳子往上拉。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对面五号洞里的机枪叫了起来，密集的子弹在石壁上乱溅。王吕山中弹，光荣牺牲。

关键时刻，422团1营赶来支援。在三号洞的俘虏中，一名姓叶的土匪在教育下，有了立功自新的认识，他站在洞口对着四号洞高喊：

“旅长，一、二、三洞都破了，我们的大势去了，投降吧！”

伴随着叶某的喊声，解放军借着洞门炸开的时机，冲了进去，李兰初等人放弃抵抗，乖乖举手投降。

五号洞地处云岩山左侧，因为一条深溪阻隔，与其他四洞不能直接通行，要从左边的山头转下去，修筑的简易栈道很险，有一个拐子弯，在四号洞尚未攻克时，其火力掩护十分得力。 攻打五号洞的柴连长被四号洞的火力压在拐子弯的另一边过不去，大家心里十分着急。这时，副连长毕福祥恨得咬牙切齿，抱起炸药包就上。

他抱着炸药包迅速地转过手拐，向洞口靠近，栈道难行，但是他的动作迅速。几十双眼睛瞪着毕福祥，成功在此一举。快要到达洞口时，四号洞里的机枪“嗒嗒嗒”地叫了起来，毕福祥中弹牺牲。

看着副连长毕福祥牺牲了，副班长马振芳恨得牙齿痒痒，他抱着炸药包很快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候，对面的四号洞打开，五号洞没有了对面的火力掩护，便孤零零的了，进攻的危险系数小了很多。但是，老奸巨猾的彭春林，仍想顽固抵抗。

马振芳抱着炸药包一步步靠近。“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洞门炸开了。可是，就在马振芳迅速返回的当口，由于忘了有一个手拐弯，他竟然笔直退回，不幸跌下栈道下的万丈深渊。

五号洞打开后，段营长让熟悉地形的民兵彭超贤、彭超云、孙家美、孙家茂等在深溪里找了三天，才找到马振芳的遗体。但是，在那个深溪里，几人无法将其完好地背上来，后经请示，同意将其遗体分成两段背了上来，然后与副连长毕福祥同葬。多少回，当彭超贤老人讲起这段时，总是泣不成声。

趁着爆炸的浓烟，解放军冲进了洞里。这时的洞里只有几名满脸泪痕的妇女，彭春林等却不知去向。

“土匪呢？”柴连长感到奇怪，问那几个妇女。

“他们进洞了！”

“咋个的？这个洞里还有洞？”柴连长更加奇怪起来。

正在这时候，李副指导员走进洞来，提醒到：“恐怕就是那个通往四川的阴河吧？”

“同志们，集中手电！”柴连长命令。

一下子电光汇集，原来洞角边还真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洞井。柴连长向洞下打了一梭子弹，便命令接起绑腿带，下洞搜索。手电光一下集中在洞口，战士唐能首先下洞，他一手挽着绑腿带，一手扣动扳机，向下面扫射。接着，其他的战士也下洞去。围在洞口的人则大喊“缴枪不杀！”大约下了三丈来深，就到了底，唐能等立刻解掉绑带，用手电搜索起来。果然，一批脸孔脏污的匪徒举起了手。

经过四小时的战斗，左右两路胜利会师。右路部队押着李兰初，左路部队押着彭春林，以及六十多个匪徒下了山，将其暂时关押在剿匪临时指挥部。

清扫洞内，缴获尚可使用的长短枪、轻机枪五十多支（挺），已经坏了的电台一部，以及抢劫来的物资若干。

五洞打开，匪患清除。云岩山上，艳阳高照。

422团1营完成战斗任务后开往大庸县（现张家界）执行新的任务。所有的扫尾工作留给了423团2营。423团2营的官兵们与地方政府人员以及民兵等将三位烈士安葬在云岩山头。

莽莽山峦，苍松翠柏，烈士忠魂，激励着这里一代又一代的后人奋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