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 勇

一、山那边

需要一条河，或许两条河流带路

才能找到它

活水，绿水，漫水。山一程，水一程

它在酉水卯洞深沉的眼眸里

徐珊伐倒蔽日的皇木，坎坎之声犹在

金丝楠的木香和油房坳的榨声在此缭绕

啊，山那边，是默乡。山林静默，原生乡土

这里，看不见落印潭的金光

余晖下，只有金黄的草垛树守着村口

这里，看不见皮渡河的绿裘和玉带

夜幕里，所有的星辰都落在了天坑鼓上

天籁之音，那么美，那么静

啊，山那边是默乡。悬崖如削，白云满壑

二、云溪上

几只燕子的剪刀，犀利地划破云雾的乳白

晨曦万道柔柔地穿过碧峰绿林

照亮了云溪上，黯淡，明亮或期盼的眼神

樱桃花开，黄桃花开，白柚花开

紫薇花开之后，星空房的天窗和民宿的绮窗

一起在夏秋的夜里打开，让清风和蝴蝶自来

云溪上，你是清风，她是蝴蝶，我是自在

我们是四季开落的花，风雨里荣枯的草

我们终将是云下的溪，是溪上的云

云溪上，是我们美丽的前世今生

是祖祖辈辈的血汗，浇出的一片花海

三、油坊坳

没油茶树的山，留不住故乡

没有油榨房的坳，村子打不起精神

没有油茶汤的饭菜，故人站起来就走

幺妹背着竹篓采油茶果的时候，脸蛋

像茶果一样红，辫子像乌梢蛇一样黑

山歌飞起来，茶花蜜就会流出来，打湿翅膀

阿爸在坳上油坊打榨，震得初冬的树叶往下落

汩汩的茶油亮锃锃，舀一瓢就炸香了簸箕大的团馓

走亲戚的孃孃清早八晨，噔噔噔就转回了家门

她憋不住说，没有油茶汤，吃龙肉都不香

四、岩连木

远远的望见，默乡有一棵黄连木

它苦苦地，扎在岩石上

如云的绿树冠，是默乡的广告

树连岩，岩连树

天雷轰不倒它，地火烧不死它

它伤痕累累地站在青石上，看着默乡

一条条致富路，像青藤织成了网络

一幢幢民宿，像聚宝盆层叠在山崖

黄连木的叶子和内心，和黄连一样苦

默乡啊，默默地吃苦，默默地回甘

苦难的树往往是硬木

苦难里开出的花，最芬芳

走吧，带着乡愁，回到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