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全媒体记者 胡灵芝
如果说,特意去一个地方,只为看一个村庄的安详和一场花事的灿烂,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四季皆可游的大陂流村,其春天和秋天是最具迷人的力量。
谁也说不清是大陂流人偏爱金黄还是金黄色的花朵喜欢大陂流,反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种气势磅礴的金黄,层层叠叠,热热烈烈。静卧在花海里的大陂流绽放着,美丽着,如天真淳朴的土家族少女,眉眼汪汪地看着游人,让游人的一颗春心,怦然而动。
1
泸溪县潭溪镇大陂流村深藏在武陵山脉的褶皱里。从吉首出发,不过半小时路程。离泸溪县城亦不远,一溜烟的工夫,山环水绕的,就可以来到这里,让山水浸心田、花色染衣襟。
从前车马慢,人们进出湘西靠水路,赶早从吉首下洪江,或从洞庭回吉首,都会选在这里住店歇脚。当人们行船拉纤翻过陀螺坳和铺锄坳两个大坡时,都会感叹:“过了大坡就得一半路了。”然后欢欣雀跃地停船进村,吃饭喝酒。久而久之,过往的商贾、船夫、妇人用大坡流来称呼这个武水上的明珠村庄。又因为方言的缘故,大坡流逐渐叫成了大陂流。
村不大,桂冠却不少,是全国保存最为完善的南部土语村、湖南省民主法制示范村、湘西州美丽乡村示范村……
2
武水,是村庄的灵魂。
它从大龙洞瀑布中喷涌而出,纳洽比河、文溪河、万溶江、沱江,携巫风傩韵、楚辞高腔,一路欢歌,忘情奔流,汇沅江入洞庭,奔大海而去。
亿万斯年,村庄与它相依为命,村民视之为母亲河,心之所系,爱之所向,魂之所托,乐之所在。
沈从文回乡时曾专程来看望这条河流。站在渡口,他指着河流对张兆和说:“这二面河坎上的房子过去都是油桐商行,油桶一码一码地堆满了。”“这里好,真想在这里修一座房子住下来……”
这条河流从鸿蒙初辟到史前文明,从繁华兴盛到宁静澹然,变化的是状态,不变的是永恒的净和绿。
那从武陵山脉奔涌而下的千年绿意,一路奔涌到水里。透亮的水,吸纳了涌动的绿意,吸纳了大山的阳刚,吸纳了土家姑娘的灵气和苗族汉子的耿直,吸纳了土家苗寨的野趣天成,长年累月的,就有了生命,有了乡愁。
3
未进村庄,便有一缕花香袭来,又幽幽地被囫囵咽下,敏感得觉是有,恰又无,多了些错觉。
近了,近了,花田里一朵朵花在这儿微笑着,在这儿娇媚着。一阵阵花香,漫不经心又大面积地流淌开来,花香无处不在,萦绕四方。
春天的油菜花,秋天的油葵花,像一幅巨大的锦绣长卷,从山脚铺展到山顶,从寨头越过寨尾,房舍点缀其间,如梦如幻。其气势壮阔,其线条流畅,其情景交融,仿佛,那就是梦里曾见过的桃花源。
有风拂来,花香浮动,草木清新,微微湿润的空气,波光粼粼的河流,宁静淳朴的村庄……就在这迷醉的时光里,看花人的身体渐渐轻盈,五官渐渐模糊。哦,看花人也是那朵摇曳着的花朵了,在天地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不为过去虑,不为将来忧。
这种“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村头油菜花”的美景,其实都是土家汉子、苗家媳妇日复一日地咬紧牙关,经过几代人的智慧和汗水才创造出来的。
这里两山夹一水,人均不到七分田。最大的田不上一亩,最小的不到一分,村民需翻山越岭地去田里刨食,地里生金。正是因为这份艰辛让大陂流的人们更爱惜土地。他们因地制宜,精耕细作,在有限的田土里开创出独属于大陂流的美丽风景。
于是,一弯弯的梯田从武水岸边长出来,玲珑有致地蜿蜒着、曲折着,与河流、村庄、庄稼组合成一幅闪耀的乡村画卷,靓丽成让无数人奔赴而来的乡村旅游打卡地。
春来时,秋到时,一波又一波的游人,站在山岗上俯瞰金色的花海,想到大陂流村人经历延火烧田、犁翻土地、春耕下种、夏日浇水而种植出的景致时,心里对这一方山水、这一方人充满了敬意。走进花田中,对花朵们这种深深扎根于土地上的力量,无论遇到的是洪灾还是旱灾都要完美绽放的精神亦充满了感动。
漫步在村庄里,和煦的阳光照耀着,照得人心里发着亮。房前屋后,整洁有序。老人搬把椅子在坪场上晒太阳,摆龙门阵,大人们忙着干农活,孩子们在田野里欢呼雀跃,仿佛丰子恺笔下的生活“家和人情相依相惜”。
今天,无论有多少游人慕名而来,大陂流村依然保持着清澈、洁净和美好,静静地挺立在青山绿水之间。勤劳的大陂流村人朴素地走出去,又朴素地走回来,朝着村美民富、诗意栖居的目标,走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