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 彦

公路上的告别

语言内容

针对一堆往事

不断上色，变厚

最后成为挥之不去的乡愁

深一脚浅一脚

穿过吊脚楼旁边

古老石板路

影子向左或是向右

都和山坡下面的通村公路

互相牵挂

直到走下现实生活之中最后一级台阶

肩上的背篓

才和公路两边的土特产全部汇合

成为从乡下回城的语言

一遍遍和昨晚的话题互相告别

没告别还是要走，告别了也不想再走

内心交织的各种感慨

面对青石板蹒跚离去的身影

多次流泪：模糊，再模糊

因为不想闭上眼睛

所以公路的等待再次延长

车辆的速度

也比脊梁扛动背影的动作还要缓慢

旁边，青石板的尾音

慢慢落入地平线

石板路，和公路的夜晚

才在梦里，和父母的叮咛再次相逢

乡村公路

从头到尾

我都无法知道一条条乡村公路

创造出来的全新村庄

绕过了故乡沿途，哪些路牌和村名

和阳光，一起挂在山顶

穿行在悬崖边缘

途中的每一条羊肠小道

在头顶，都錾着高高远远的昨天

新修的公路，走过了

深山和村寨的历史

但是，还有记忆

在心中到处迂回和缭绕

一个个山巅，无数次经过这里

还有很多石板路，在周围的回音里

不停敲响乡愁

前面，有撤村并寨之后的老路吗

回乡的心跳

即使新建了一座座斜拉桥

还是跳不过过去那些窄窄的深涧

手机导航中，老地方，和一个个新的寨名

走过去了。白云、阳光和水泥路面也走过去了

山鹰，在空中举起翅膀

还在前面翻越高低不平的山路

但是我，可以用公路的里程和速度

翻越无数座高山

再次找到故乡的生存和归宿

村 庄

把梦想，扔给现实

不是不能低头

而是支撑骨架的那几根脊梁

虽然苍老脆弱

还是没有达到骨折的程度

吊脚楼旁边，青石板的音阶高低不平

直接选择用多种想念的声音

去呼儿唤女

像寂寞那样漫无目的

向做梦的方向不断走远

没有任何理由，去为自己找到一些佐证

可以为岁月无声辩护

天气，呈现各种乱象

投入雪地，倒影之中

分不清哪些是假面

哪些已经被真相，全部掩埋

宝贵时光

画面，全部虚拟

风向吹皱笑脸

泪水浸湿沿途走着的背景

生命，沿着子女的人生轨迹

越来越画不出任何质感

人，像吊脚楼

变成支撑村庄的房屋之后

语言退隐，每一轮肢体动作

正在失去角度和刀锋

很多日子，已经失去表达能力

只好转而藏进沉默，与怯懦之中

村庄越来越老，现在，只剩下影像

装饰着褪色的画框

木门，吱呀一声

已经转不动时间之轴

只好年长月久地

停留在即将弯腰驼背的每个瞬间

那些老人，一旦低下头颅

天空，就会倾塌

所有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