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彭继淮 图/ 石 流

一水两分的古丈坪坐落在一片东西相向的夹山之中。那水，当然就是古阳河了——自南而来，向北流去，兜兜转转，几曲回旋后，一头扎进碧波万顷的栖凤湖，把古丈坪丢甩在它的身后，且被它拉扯得狭长狭长的。那个长，足有三公里之多；而宽呢，大概只能以米算计了；最窄处两岸相加两百米不到，最宽处也就止于三五百米吧。

时下兴盛城市扩容，而对于古丈坪，再扩，也只能是头上增脚下长；旁人笑它是永远长不胖的瘦小子，也真的是恰如其分了。不过，当地的住民们是很会调侃的，他们会据理力争：“瘦有什么不好，那叫身材修长，你还梦回唐朝啊，把肥当成美，现今社会时兴减肥增瘦，明星们还追求瘦长吶，我们古丈坪是瘦长了一点，那是睡美人，说不定你还会恋上她呢。”仔细一想，还真有那么一点夹夹理。

身材修长的睡美人古丈坪，婀娜着优美的曲线，风情万种地沿河而躺，头枕着古阳河水库的悠悠碧水，足沐着栖凤湖里的粼粼金波，悠然自得，坦然而卧；不饰朱玉，不着粉黛，尽情地绽放着青春靓丽的光釆，大方地显示着活力四射的自信和美艳。山是她的丰胸，水是她的明眸，树是她的艳装，溪是她的纤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们的大美女古丈坪哟，真的是美艳无比，美景多多！

古丈坪是山城，也是水城，山与水是相依相偎相融合的。

要是一个画家来古丈坪写生,举头望那山时，便会觉得那山并不是理想的画本，也是的，古丈坪周遭的群山真的鲜有画者所喜好的奇峰突兀，怪石嶙峋，绝壁千丈的那些令人望之惊悚的雄奇；亦无画家不惜泼墨如水，浓墨重彩去勾勒的云深不知处，老树枯藤，猿啼断人肠的摄人心魂的画点。古丈坪四围的山看去虽是群山万壑，连绵起伏，层峦叠嶂，气派是够气派的了，但再仔细地瞧下去你就会觉得这些山大多的山顶并不那么尖耸，山脊并不那么陡峭，与名山大川相比较，那股崇山峻岭的气势和悬崖峭壁的壮美似乎欠缺了些。

不过，“横看成岭侧成峰”，我倒是觉得，古丈坪囊括了这些山的美，它以另类的形式展示着，那就是“丰实”和“舒缓”。那些大大小小的山，高高矮矮的岭，几乎无有裸露的岩石，绝难见到寸草不生的荒坡；百分之百的森林覆盖所呈现出的是一幅“万山排闼送青来”的绝美画图。驻足其间你定会以为这些山不是由岩石铸就的，倒是用沃土堆成的一样，满岭的松杉伟岸着，满坡的篁竹昂扬着，遍地的茶树葱绿着。叶落肥润了地表，而地表又孕育着丰茂的林木，使之蓬勃地生，壮硕地长。放眼望去，并不尖耸的山顶松杉挺拔其上，树梢戮云，昂首刺天，犹似卧地而歇的刺猬安享春日暖阳的拂照；那并不陡峭的山脊时不时地凸显出一处两处的山竹或楠竹，葳蕤着浅黄的叶，摇曳着弓曲的竿，在熏风中颔首迎客，翩翩起舞。“风来松涛鸣，雨去竹泪落”，勿需渲染，不用夸张，实实在在的景，真真切切地叙，亦是美不胜收了。

说古丈坪是山城，我想人们都会首肯，毕竟一重一重的连山环绕着城的四周伟岸地挺立着。要说古丈坪是水城呢？我想就鲜有人苟同了，是啊，这里只有一条并不算大的古阳河穿城而过，匆匆地奔流而去，除了河滩沙砾，像样的河潭也没有留下好几个，那浅浅的河潭既划不了船也冲不了浪，夏热时节仅可供顽童们戏水游乐而已。说是水城，水在哪里呢？当然，这里的水比不了烟波浩淼的洞庭湖，那样的波涌连天雪，也比不了大江大湖的大武汉，那样的水击三千里，古丈坪的水，它们寄身于河流里、水库中、溪汊间。一条古阳河没有滚滚滔滔却也是哗哗啦啦地不息川流着，它是古丈坪的躯干、动脉，它孕育出了古丈坪，是古丈坪的母亲河；那两座水库呢，那是两颗珍珠，是古丈坪人们献给母亲的最美的饰物，戴在母亲的头上和脚踝间，也是孝敬母亲，以便母亲用以濯发和沐足的金盆；这里无山不壑，无壑不溪，那小溪隐于山谷丛中，丰树之下，先是叮叮咚咚地从石的罅隙间沁出，从树的叶片上滴下，从土的沟缝里冒起，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成为涓涓细流，又成为汩汩溪汊，淙淙地涌流着融汇进古阳河里，激变成古阳河里的一波小浪花。小小的古丈坪，细数起来有名无名的，那溪汊竟有十数条之多，什么蛤蟆溪、红砂溪、水田溪，什么仁溪、竹溪、鬼溪，它们有如人体的血管遍布于古丈坪的上下左右。试看今日之古丈坪，哪一处楼房不是依山而建面水以居？哪一条门径不是清溪照影踏河浣衣？更何况，古阳河古丈坪段的绿化亮化等提质改造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完工之后，那“逝者如斯”的古阳河水将被锁进十数道梯级开发的水坝中，昔日匆匆来去的过客，成为了装点小城的一道亮景。艳阳时它潋层层碧波映重重青山，月朗时它又闪点点清辉腾蒙蒙细浪；游影熙熙，笑语喧喧，柔橹轻摇，渔歌漫唱；这是多美的小城绝色啊，南国水乡的风情韵味是那样的绚丽斑斓！

古丈坪被山围着，被水绕着，这山这水仿佛就是古丈坪的生身父母，它们相依相偎着用一片慈心抚养着古丈坪这个听话的乖孩子。大诗人杜甫有诗言道：“造化钟神秀”，一个“钟”字尽显出大自然是有灵气的，也是有好恶的。我不想知道是古丈坪的先民们首先选择了这里的山水还是这里的山水后来顺应了先民们的选择，反正我隐约感觉到这里的山水与这里的人们在相处的过程中所呈现出的一种“相知”和“和谐”。平时人们喜欢用“凶山恶水”来形容自然环境的恶劣，反观古丈坪，这山是高了点，但并不凶，这水是多了点，但并不恶，我倒喜欢用“山柔水软”“山慈水善”来歌赞它们。

那山无论大小高矮，都一样的坡岭舒缓，地表肥腴，草木丛生，只要开垦定是良田沃土，以供人们栽林木植茶树种庄稼；只要你善待它，它就是我们赖以生存且取之不尽的“金山银山”。它不像太行王屋那样只知一味地高，以至于把愚公出山的路都给堵死，惹怒愚公愤而挖山直到惊动天庭。它懂得人们出行的艰难，特意在它的南北两端开出两大豁口成为通衢，让南来北往的行人们坐上汽车火车去往遥远的地方。它也不像李白梦中的天姥山：“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那气势，恢宏磅礴得让人肉跳心惊。它也恢宏，它也磅礴，它的恢宏和磅礴给人感觉到的不是一种威严，反倒是一种安慰；它矗立于古丈坪的周边，围起古丈坪犹似婴儿酣睡的摇篮；而它的大多山形又如父母充满温热的手掌，为酣睡的孩子们遮住风，挡着雨，驱赶走蚊蝇，它成为了古丈坪的依靠，它庇佑着古丈坪安享着静好的岁月。

这里的水虽说是溪河纵横水量丰沛，但绝少泛滥成灾。它是生命之源，它知道古丈坪不能没有它，它那“上善若水”的一面便尽情地表露出来了。一条古阳河从古流到今，也许它曾经历过开天辟地的盘古，见证过逐日而亡的夸父；它深知古人在艰困环境下生存的舛难，遂以悲悯之心“以利万民”，它不愠不怒地潺潺而流，从农耕时期劳作者的筒车里流入田地慈润禾稼；又从前些年建设者们筑就的水泵里打着漩奔涌，把古丈坪的黑夜变成白昼。到如今，它看到古丈坪一天天地城变大、人变多、景变美，它又在想：我能为现在的古丈坪做些什么呢？于是它栖息在水库里，与青山映衬着，成为装点美景的一抺绿；于是它从古丈坪的正中间缓缓地流，轻轻地过，为人们的安然憩息吟唱着一曲甜美的歌；于是它顺从人们的意愿，静卧在层层的河坝中，供游客们赏玩，陪孩童们嬉戏，给古丈坪人们的生活增添无尽的乐趣。

古丈坪的人爱山，也喜水。他们喜欢把房子建在依山临水的处所，背靠着山他们心里就踏实，面临着水他们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听溪流轻唱，观云蒸霞蔚，他们的生活就感觉到了幸福。“久住山中才悟山，常临水畔方解水”，这话真的说对了，这里的人们眼见着的是重重叠叠的山，沟沟汊汊的水，而在他们的心中，那山就是阳刚，就是坚韧，就是力量，只要有它在，生活中的一切磨难都可以被战胜；那水就是包容，就是内敛，就是慈爱，就是进取，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有和睦，就有和谐，就有改变。男人就是这里的山，女人就是这里的水，他们坚韧内敛铁汉柔情，相依相偎着，世世代代生存在这里，把希望和幸福的种子播撒在这里。直到现在，古丈坪的人们把这一切升华成一种精神去传承，那就是他们所崇尚的“山水精神”。

古丈坪的人们演绎出了“山水精神”，也践行着“山水精神”。他们靠着这种精神描绘出了古丈坪山青水蓝的壮美画卷，靠了这种精神的激励，他们炒出了最好的茶叶，我的浸润着“山水精神”的古丈坪，她不只是一位酣睡的美人，她更是一位不断进取的强者，她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