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虎穴

晨起，打开朋友圈，方知昨晚北方下雪了。远山、近水、城垣、广场，到处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着。人们身着羽绒服，在雪地里嬉笑玩乐，尽情享受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居处地处南方，长年不见下雪，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那份喜悦之情，心中一时艳羡不已。

昨晚，女儿还曾问我：“今年回老家会看到下雪吗？”我答道：“当然会。”我已记不清，这是女儿第几次问我同样的问题。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女儿高兴地说：“我可以看下雪了噢！”看着女儿那充满希冀的眼神，我的心中愧疚不已。

女儿今年七岁，还没有见过下雪。也曾带她回过湖南老家，都是在夏天。前几年，主要是考虑她年龄太小，怕适应不了老家冬天干燥、寒冷的气候。女儿四五岁时，答应带她回去看雪，却又碰到疫情，行程一推再推。去年春节，本已计划全家一起回家过年，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回去。

回家后，女儿每次与我视频，都会问我下雪没有。我回答还要再等几天，女儿便会很失望。后来，果然等到下雪了。腊月二十八的早上，我与大哥去镇上采购年货，行至半路，天空突然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我打开车窗，用手机拍下下雪的照片，发回去给女儿看。不一会儿，女儿拨通了我的视频通话。但那时雪还不大，地上没有变白，结果女儿什么都没有看到。

中午回到家，我又重新拍了雪地的视频发给她。女儿看到后，在电话里对我说：“我好想现在就回去看下雪啊。”我对女儿保证道：“下次爸爸一定带你回来看下雪。”要挂电话时，女儿对我说：“爸爸，你用玻璃瓶把雪花装好，回来的时候带给我，好吗？”看着满怀期望的女儿，我违心地点了点头。

回家时，我当然没法把雪花带回去。女儿在失望之余，把回老家看下雪，当成了心心念念的愿望。女儿自小出生、长大在南方，本来对老家没有什么概念，因为对雪的喜爱，老家从此在她小小的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今年春节期间，我和女儿路过一家商场。商场门前放了两台制雪机，广场上空正飘舞着鹅毛大“雪”。女儿见后大声说道：“爸爸，快看，下雪了！”不待我回话，她挣脱我的手跑了过去，在“雪”中跳着舞着。不一会儿，她的头发上、衣服上、鞋子上，都沾满了洁白的“雪花”。女儿一边在空中抓着“雪花”，一边向我招手道：“爸爸，快来一起玩啊。”看着兴高采烈玩“雪”的女儿，我的眼睛湿润了。那天，我像个孩子般，陪女儿在“雪”中玩了许久。回家后，我对妻子说：“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带女儿回老家过年了。”妻子望着我，温柔地点了点头。

知道我们今年会回来过年，春天的时候，母亲买回了几十只小鸡仔，如今每只鸡都已长到四五斤重。上个月，母亲又把床单、被套以及我们的衣服，全部浣洗晾晒后，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衣柜里。一个月前，妻子早早地为女儿准备好了棉拖鞋、保暖内衣和羽绒服。双“十一”那天，她又在网上买了一批生活用品，提前寄回了乡下老家。平常，妻子时不时地会和我商量回去过年还要带点什么。

母亲和妻子的一举一动，让我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七年来，我虽然给予了女儿平安、小康的生活，但是，我终究欠她一场雪——一场晶莹剔透、带着故乡温度的大雪。而今，我终于要兑现这个承诺了。

看着朋友圈各种各样的雪景照片，我仿佛看到了，我与女儿手牵着手，在故乡的漫天大雪里打雪仗、堆雪人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