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超群
近日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春日,一网友散步,看见一只公雁带着几只雁仔在结冰的河面上徘徊,迟迟不肯离去。走近才发现,冰层之下有一只母雁被冻死了。网友发现其中一只雁仔有受伤的痕迹,便热心地将公雁和雁仔带回家救助。公雁再三确认了网友的友善,看到雁仔在网友家安顿好后,便拒绝进食,郁郁寡欢。几天后,网友放走了公雁,它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两天后,人们在河边发现了一只冻僵的公雁,而它旁边的冰层下,便是先前冻死的那只母雁——它誓死陪伴的爱人。
看到这个故事后,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古代要以大雁作为聘礼。从古至今,忠贞莫若雁。“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所谓的比翼鸟便是大雁。人们在形容对伴侣的难分难舍、生死相依之情时,常常以大雁作比拟,寄托了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和对伴侣的依恋。于是,大雁以其深情,拔得忠贞榜上的头筹。“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是亦,恋人之间的情书,需得由大雁传递,才能配得上彼此的深情专一。
由此突然想到了元好问记下的雁丘故事。金末元初,十六岁的元好问赴并州赶考,在途中,偶遇猎人打猎,射下一只大雁。原本飞翔在天空的一对大雁情侣,瞬间变得形单影只。然侥幸存活的那一只,并没有像大家以为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在亲眼目睹伴侣中箭身亡后,毅然决绝的选择直接撞击岩石殉情,以一种极端的方式陪伴伴侣,绝不苟活。元好问被这个情景所震撼,于是写下了流传千古的《雁丘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雁犹如此,何况于人?而现实生活中,人似乎还不及雁深情。经常在新闻里看到,谈了多年的情侣,最终分手于结婚前的彩礼,甚至还有伴侣患病,另一方拒绝救治的现象,更不用提杀妻骗保骗家产的事件了。经济社会发展越来越快,似乎造成了一种假象,深情多半是演绎,唯有凉薄最真实。当一个社会没有了深情,当深情被大众所遗忘时,必然会产生新的社会效应:现如今的结婚率越来越低,那些书中的深情故事甚至变成了年轻人嘲讽的梗。越来越多的人在选择婚姻时,奉行物质至上,深情仿佛成了最不值得考量的一项因素。
然大千世界,只要心中有爱,则目之所及,皆是深情。看到枇杷树,会有归有光的情深难抑:“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邂逅山水,会有沈从文的情根深种:“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雨打芭蕉,推窗远眺,想起张爱玲落入尘埃的深情:“你穿着绿色的雨衣,像一个药瓶子,里面是我的药。”当夜空烟花绽放时,会有钱钟书深情专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需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烬。”当沙尘迷眼时,会有三毛至死不渝的深情:“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于是形成了太平洋。”……
深情让平凡的日子变得浪漫,让岁月的沙漏倒转,让虚无的爱变成刻度,从此酿成时间的余香。如果可以,像大雁一样深情地去爱吧!义无反顾,纯真而勇敢地忠于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