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靖县迁陵小学 梁紫涵 指导老师 向焱

堂屋的地板上，堆放着刚从地里摘回来的辣椒。不知疲倦的奶奶和爷爷借着昏黄的灯光正在整理辣椒，奶奶负责挑选杂物和坏果，那布满老茧的手不停地在辣椒堆中翻找着，不时挑出几片绿叶，爷爷则将又长又直又饱满的红辣椒仔细擦上一遍，再一颗颗整齐地放进竹筐里，不一会就整理出了满满两大筐。望着红亮如宝石的辣椒，丰收的喜悦从奶奶的眼睛中溢了出来，爷爷的脸上也乐开了花。

奶奶找来一杆秤，把框子挂上秤一称，去掉“皮”足足有五十多斤！她喜滋滋地对爷爷说：“按上一场的价格卖四块一斤，能有两百多块呢！”随即转过头来慈爱地看着我问：“涵涵，明天我们赶水田场，吃米豆腐去？”“好啊！好啊！”我赶忙答应下来。奶奶每次赶场回来都会给我带一碗米豆腐，那软糯的口感，咸香的味道，让我垂涎欲滴，明天居然可以跟奶奶去市场的店里吃，我乐得一蹦三尺高。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床上做着美梦，突然，梦里传来奶奶亲切地呼唤：“涵涵，起床了。”我奋力睁开眼，朦胧中看见奶奶正忙着把竹筐里的辣椒往编织袋里转移。看看房梁外，天空还是一片漆黑。我嘟囔着：“怎么这么早呀？”“现在集市跟以往不同，以前没有公交车，大家都是走路去的，所以市场开得晚，散得也晚。现在公交车一天跑几趟，大家赶完场还要回家做农事，市场就开得早，散得也早。我们要卖辣椒，还要去马路边等车呢，去晚散场了，没人买辣椒，就吃不了米豆腐了。”奶奶轻声回答我，手中的活一刻也没停下来。

我赶紧翻身下床，顶着浓浓地睡意，一边穿衣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卖米豆腐的老板千万别早早散场……等我收拾妥当，房梁外的天空才有了些许亮光。厨房里传来爷爷的说话声：“吃点饭再去，不然容易晕车。”我走进厨房，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渐渐驱散了我满身的困意。吃完饭，奶奶拿来背篓，把装辣椒的袋子往背篓上放好，弯腰背起背篓，叮嘱爷爷在家照顾好鸡鸭，便带着我出门了。

天还没有放亮，雾格外浓。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跟在奶奶身后，穿过满是露珠的田埂就来到了马路边。没等几分钟，就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山谷里回荡，两条白茫茫的光柱在山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一会儿，一双白色巨眼出现在眼前——公交车来了。奶奶挥了挥手，公交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哧——”的一声，车门开了，从车上走下来一位阿姨，她一边大声问奶奶：“背的啥东西？”一边朝车厢里吆喝，“往里面挤一挤，让她们上去！”我抬腿站上车，只见车厢里黑压压一片，都是去赶水田场的邻里乡亲，听到吆喝，人群一阵骚动，似乎往里挪了挪，又似乎没有挪，我勉强找到一块立足之地，手却找不到可抓之处。司机关好车门，公交车再次启动，摇摇晃晃地向前爬行。

太阳已高高挂起，公交车终于来到了集市上。我强忍乘车带来的不适，跟奶奶背起辣椒往场中心人流量大的地方走去，找了一块空地，准备在这里摆摊。可是辣椒放下没多久，从后面店铺里走出来一个人说，这个摊位挡住了他的门面，在这里摆摊他要收钱。奶奶思量了一下，说：“算了吧，我们重找个摊位卖吧。就这点辣椒，又是路费又是摊费，等下还要吃午饭，能剩几个钱哦？”于是我们再次背起辣椒，在一个人流量较少的空地上摆起了地摊。安顿下来，我环视了一下四周，今天卖辣椒的人可真不少，到处是堆成山的红辣椒。奶奶说大家都知道上一场辣椒价钱好，所以今天都想抓住这个大好时机把辣椒卖了，多挣点钱。我担心地对奶奶说：“你看隔壁摊上的辣椒那么大个，别人肯定会先挑他家的。”奶奶笑着说：“不要担心，咱家是本地高山辣椒，不愁卖。”我们等着，集市上人来人往，可没人愿意停下来看看我面前的这袋辣椒。我真想走到人群中拦住那些路过的人，告诉他们要是错过我家这颜色鲜亮的本地辣椒，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太阳渐渐爬上了头顶，市场上走动的人群越来越稀疏，周围小摊上的辣椒也陆续被挑走，而我们满满的一袋辣椒却无人问津。奶奶开始担心了，看了看我，问：“饿不饿？” 我摸摸瘪瘪的肚皮，说：“想吃米豆腐了。”奶奶点了点头，说：“卖完辣椒就去吃。”这时，同村的王奶奶从市场的另一头走过来，看见我们的辣椒还没卖掉，就说市场那边有个加工厂在收辣椒，叫我们赶紧过去，还说我们家这么漂亮的辣椒，应该没问题。奶奶看了看天色，不再坚持，把辣椒背到加工厂处，任他挑选。加工厂的人扒拉了一下，爽快地买下了我们的辣椒，我高兴坏了。

奶奶接过商贩递过来的钱，带着我径直走向卖米豆腐的小吃摊，点了一碗最贵的肉末米豆腐。我叫奶奶也吃一碗，她说早上吃过饭了，现在一点也不饿。我的鼻头突然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奶见状，连忙说：“我给自己买根冰棒。”转身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根五毛钱的雪糕犒劳自己。

热气腾腾的米豆腐端了上来，可我却怎么也吃不出从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