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林

作者于葵在《山河岁月：回望林徽因》一书的后记里有句非常简洁的话：“亲人长在，林徽因从未离去。”掩卷之余，不由为之动容。于葵是一代才女林徽因的外孙女，她凭借从未面世的几百幅图片以及诸多信件、文稿、遗物等史料，以清澈、纯净、温情的文字基调书写外婆林徽因曲折迂回又光彩照人的一生，可谓真挚不虚。

这是继梁再冰（林徽因的女儿）口述于葵执笔的《梁思成与林徽因：我的父亲母亲》一书后，林徽因家族成员所撰写的又一部传记。巧合的是，恰逢林徽因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于2024年5月正式向林徽因追授建筑学学士学位，前往代领证书者，正是本书作者于葵。“带给读者一个既不被无限虚夸、也不被恶意贬损的林徽因。”此乃于葵的创作初衷。

全书共计43万字，着力书写建筑学家、诗人、作家林徽因曲折又光彩的一生的同时，也格外突出了林徽因的风骨气度和家国情怀。不仅如此，阅读这本书，感觉所读的不止林徽因，而是一个时代，那个时代不拘一格的诸多文人雅事同样跃然纸上，譬如金岳霖、徐志摩、沈从文、张奚若、陈西滢、吴经熊等等。书中有一段可谓佳话的叙述，一生痴恋林徽因的金岳霖先生在林徽因去世后，洒泪致以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从林徽因祖父林孝恂开始写起，着墨于林家厚实的国学传承和教育理念，也大致介绍了林徽因的那位堂叔林觉民，一封凛然殉道的《与妻书》，震撼华夏。家学渊博的林家官邸，曾在林徽因笔下如此描摹：“粉白墙围着多进院的老派头旧式家族宅第府院。”

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是一位博学多识兼具艺术气质的政治家。他曾在日本留学时，就与6岁的女儿林徽因互通书信，某种意义上帮女儿打下了坚实的文字功底。又在1920年，林徽因16岁时，带女儿前往欧洲，使得林徽因大开眼界，英语口语水平有了质的飞跃。他给女儿信中有句话：“要汝暂时离去家庭烦琐生活，俾得扩大眼界，养成将来改良社会的见解与能力。”父女二人常住伦敦，林徽因入读圣玛丽学院，并有机会结识了英国历史学家威尔斯、作家狄更生、哈代、曼斯菲尔德等名家。此后几年间，林长民颇为女儿林徽因的才华深感自豪，信中称她“我家的木兰”。其“艺术潜力得到了开掘，她那一身诗意也由此萌发”。

父亲林长民于1925年意外遇难时，林徽因正与梁思成一道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她的公公梁启超先生给予她的拳拳父爱丝毫不逊于林长民，去信中这样安慰她：“学费不成问题，只算我多一个女儿在外留学便了，你们更不必因此着急。”

学成回国后，林徽因与梁思成不仅帮助清华大学开办起建筑学系，更是“放弃了他们盖洋房的好机会”，于1931年加入了当时鲜为人知的中国营造学社。一直到抗战来临，战火风飞，他们先后旅居长沙、云南，与流亡至此的许多中国学人汇合，赓续学脉，共建西南联大。新中国成立后，林徽因被清华大学正式聘请为营建学系兼职教授，讲授住宅问题及雕饰学，同时参与了中国建筑研究和古建筑保护等工作，还组成团队，参与国徽图案设计。一直身有肺疾，却坚韧不拔。1955年，51岁的林徽因在北京去世，一代才女曲折、光彩又传奇的一生宣告结束。

而她的外孙女于葵，在幼时曾看到太婆何雪媛带进家的一只绿色箱子。这只箱子经东北、云南、四川等地，辗转回到北平北总布胡同三号时，真乃天意使然。这是独家所藏，使得于葵能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多角度多视角地展现外婆林徽因不凡的一生……她这样总结自己的外婆：“一位充满热情、阳光闪亮的人物，开朗活泼的个性，周身洋溢着由内而外的可爱、灵秀以及一身诗意、卓尔不群的艺术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