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岩生
白岩村,如大自然中所有村寨一样,静默地嵌在武陵山脉的旷野之中,虔诚地繁衍着子孙万代;白岩村,又不同于其它山野莽寨,它存载着一段历史的传唱,讲述着一段真实的往事。
乘着晚秋的骄阳,合着晚秋的韵律,我和张大,由凤凰古城出发,驱车过星城,右拐,沿曲曲折折的山路,颠簸前行,约5公里,便到了凤凰县沱江镇的白岩村。
把车停在村部的路边,下车询问摩崖石刻的处地。一位大姐热情地一一告知,她身边约七八岁的小孙女自告奋勇要为我们带路,我们求之不得,便欣然答应。在大姐的指路下,我们率先走下了田坎,小女孩也蹦蹦跳跳地随后而至。
田间一位大姐在整理秋收后的稻田,看到我们到来,大姐问道:“你们是来看石刻的?”
在白岩村,对摩崖石刻是妇孺皆知。因为在这深山老寨,一位总督大人的夫人能安葬于此,民国大总统能在此留下珍贵的墨宝,怎不代代相传,人人皆知?
“石刻就在那里。”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一个约6米高、15米长的石崖。石缝中长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灌木,微风中似在展示着它们强大的生命力,又似在保护着“墨宝”。
来不及和大姐多说,任凭多情的泥土“抱”住双鞋,我们急匆匆地跨步前往。
走近跟前,只见两幅石刻上下排列,长短宽窄一样,长约2.5米,宽约1米。上幅石刻为“教忠令范”,此幅石刻的中间刻有一枚大总统印,下幅为“彤官流芳”,左下角的落款是“副总统黎元洪题”并书 “民国三年二月”,右上角刻有“田府杜氏夫人”。两幅石刻,均为阴刻楷书。
据村长介绍,每年来此处的人大概有几十人次,有的一蹲就是大半天,有的用水清洗辨认字迹,有的用宣纸拓印等等。或许是风雨的侵蚀、岁月的洗礼,石崖风化,一些字体被损坏了,字迹虽有些模糊,但仍可辨认。
两幅石刻,八个大字,把字体刻在石崖,即把故事传唱给了后人。
黎元洪(1864年-1928年),中华民国第一任副总统、第二任大总统。
田府杜氏夫人,清末贵州提督田兴恕的妻子。
田兴恕 (1836年-1877年),字忠普,湖南镇筸(今凤凰)人,清末名将,筸军的创始人。清道光十六年(1836年)出生在凤凰县麻冲乡的一个贫苦家庭,因家境贫寒,16岁参加清军。因所率筸军作战勇敢,其部被曾国藩封为“虎威常胜军”。24岁任贵州提督,并诏授钦差大臣。25岁,兼任贵州巡抚,掌握了贵州的军政大权。因开州教案、青岩教案被革职。1873年,田兴恕回到凤凰。光绪三年(1877年)因多年征战的创伤发作而病逝,享年41岁。
关于田兴恕的妻子为何安葬于此,村主任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1873年,田兴恕携带妻儿回到凤凰颐养天年。妻子死后,为了寻找到真龙天穴,请了一些风水先生,花了近半个月时间,从贵州理一龙脉直到现今杜氏夫人的墓地处。
该墓四周为田地,离石刻约60米。坟冢至今垒好如初,耸如山丘。
听完村主任的讲述,我们明白了一个外村人为何要把其爱妻安葬于此的缘故。 村主任为我们解惑道:当时田兴恕为了得到这块墓地,把本村的贤士们都请到他的家中,好酒好肉款待,在他的盛情下,几巡酒后,几位贤士便签字画押,于是宝地归主,杜氏得以安葬在此。
黎元洪为何在此题书石刻,有两大原因:一是拉拢湘西田应诏这股势力,以达壮大自己实力的目的。二是受田应诏的孝心所感动。
“田府杜氏夫人墓,没有墓碑,是当年风水先生说此处不宜,这两块石刻不就是大总统送给杜氏夫人的‘匾额’吗?” 村主任补充道。
田应诏(1876年-1932年),号凤丹,苗族,沱江镇人,田兴恕三子。
1904年,田应诏赴日本留学,结识孙中山,加入同盟会。1908年7月回国,武昌起义时任敢死队队长,率部攻占雨花台。南京光复后,被提升为第二十旅旅长,卫戍南京。
袁世凯篡权后,田应诏返回长沙出任湘西镇守使,驻凤凰。民国5年(1916年),袁世凯窃国称帝,封田应诏为一等轻车都尉。同年5月,田应诏在凤凰宣布独立,自称湘西护国军总司令,承担湖南西路前线的防守责任。民国6年(1917年),孙中山决定北上讨伐段祺瑞,命田应诏出兵响应,并晋升为中将。1920年设行署于长沙,为巩固湘西地盘和保持凤凰人的权力,命亲信部下陈渠珍接任总司令。
田应诏一生挥金如土,爱绘画、玩龙灯、唱戏。民国17年(1928年)回到凤凰,不再问政事。
田应诏是凤凰人人皆知的一大孝子。据说有一次,他母亲微病染身,想吃一碗米粉,当时凤凰无一米粉店,而常德的米粉历史悠久,风味独特。为此,田应诏扬鞭快马,连夜赶往常德为母亲购买早餐米粉,第二天早上赶回凤凰家中,米粉还是热热乎乎的。
这件事,在当地一直传为佳话,也成为后人教育子女孝敬老人的真实有力的案例。
徜徉在摩崖前,抬望眼,石刻犹在,故事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