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文章 近年来,刘年的诗歌创作不断走向成熟,成为当下诗歌写作领域非常活跃的具有代表性的青年诗人。刘年之所以能取得诗歌创作的此般成绩,并非偶然,而是跟他具备一名优秀诗人所应具备的特质有关。这一特质,我认为是他在诗歌创作过程中既能贴近民间,深入底层,真正做到“俯身大地”。同时,他又能“仰望星空”,将诗歌写作投向对生命、宇宙层面的深层思索。 刘年出身农村,无学历,无稳定工作,前些年,甚至为生计四处奔波。这样底层的生活状态,从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为他诗歌创作的一个“优势”———独特的生活体验让他更容易感知底层社会的温度和生命的“痛感”。 当下诗歌领域,在经历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派别林立,大搞语言实验的“热闹”后,渐渐趋于冷静。更多优秀的诗人更清醒地意识到“俯身大地”的重要,从而将创作重心转向对现实的关怀。尤其突出地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在对弱势群体的关注中渗透着强烈的人文情怀。另一方面是强调日常经验写作,让诗歌具有一种平常心。比如,雷平阳、翟永明、王小妮、张二棍、王单单等一大批优秀的中青年诗人。 刘年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草根身份,以及多年的底层阅历,让他更能“俯身大地”。特别是他与生俱来喜欢漂泊、行走的诗人气质,更让大地、生命、故乡成为他诗歌创作的主题。《野鹿河》《从薛城到阿坝》《大怒江》《巴音布鲁克大草原》《在澜沧江大峡谷》等诗歌书写的是他“俯身大地”的行走体验。《万年坡》《父亲送我上车》《致田冯太》《写给儿子刘云帆》等写出了“来源大地”的底层生活的“疼痛”。而最近创作的《倾诉者?》《球磨机》《推氧气瓶车的人》等诗歌则更为关注社会弱势群体来自“大地的呻吟”。 总之,刘年本身就是“地上的一根草”,从而让他的诗歌写作更容易“俯身大地”,他“接地气”的写作与当下不少诗人浮躁、无根的写作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俯身大地”体现了诗人对现实的“贴近”,但仅仅如此是远远不够的,真正优秀的诗人,在“俯身大地”的同时,更要“仰望星空”,完成对现实的“超越”,让其写作真正超越现实表象,直抵生命、宇宙的终极意义。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吴思敬教授曾说,“毫无疑问,诗人应当是一个民族中关注天空的人。这里说的对天空的关注,不单是迷醉于天空的美,而是指能把个人的存在与宇宙融合起来那样一种人生境界。” 无疑,刘年一直在他的诗歌写作中渗透着一种深沉的人文情怀,不断地在探索、追寻生命、宇宙的终极意义。 在《废墟》里,刘年写道:“世人形容金钱和宫殿的,也可以形容草垛\站草垛上,你看到的是故乡\乌鸦,看到的则是死亡\于是,我把这些金黄的晚风,命名为疼痛。”———这里书写的是诗人式的疼痛。 在《风筝》里,刘年写道:“做一只风筝\用透明的塑料布。挂盏灯\放三千米远,在密布的黑云里\像孤独的金星\我那么喜欢黄昏和旷野\你那么喜欢遥望。”———这里书写的是游子空旷无边的孤独。 在《游大昭寺》里,刘年写道:“一个敲鼓唱经的喇嘛和一个沉默的诗人相遇了\大殿上,酥油灯的光芒逐渐强烈,栅栏逐渐消失\\懂了吗?喇嘛歌颂着的就是诗人诅咒过的人间\懂了吗?那些诗歌串起来,挂在风中,就是经幡\\没有人注意,留在殿里是一个身着袈裟的诗人\走上大巴的,是一个带着相机和微笑的苦行僧”———这里书写的是世俗人间与神圣宗教的各自悲悯。 …… 刘年在诗歌中书写的“疼痛”、“孤独”、“悲悯”等等,都可以看作他在用诗歌来强化一种精神境界的提升,即由欲望、情感层面向哲学、宗教层面的挺进,他追求的是一种精神的终极关怀和对社会、人性的深层体认,也就诗人的“星空”。 真正的诗人会不断尝试有难度的写作,他会不断地向着理想的高地进发,向着“星空”仰望。而且,纵观古往今来的优秀诗人,不难发现,真正贴近“大地”,踏实前行的诗人,往往更容易接近“星空”。刘年即是如此,他“俯瞰大地”的“踏实”和“仰望星空”的“野心”会让他今后诗歌创作的道路越来越宽阔。 |